失败博物馆

我们是在一个没什么道理的交流小组中相识的。
在这里我们用问题回答问题。
四年前的一个夜晚，围着篝火，突然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。
“音乐是先有旋律还是先有节奏”。
“是旋律吧”。
是我松懈了，这个问题居然突破了我的防守，得到了答案。我为此感到羞愧，我起身准备立刻离开，从此退出这个小组。
“我觉得是节奏”。
我停下了下脚步，看来被击破的不止我一个人，我准备等等他。俩人一起打车回家还能A一下。之后一切就失控了，大家各持己见。纷纷举出了自己的证据。大街上漫无目的自己是如何被某段旋律定住了身，回过神来，眼眶早已湿润。又或者办公桌前疲惫不堪的身体，是怎样在一组节奏的带动下，从指尖开始苏醒。完了，我心想。这个小组已经平庸了。它固执的美不见了，变得和生活中其他时间一样。
我想早点结束这一切，结束这个小组，用一个问题来结束它。
“我们试试怎么样？”
我的天，都完蛋了。

二
之后的两年，我们渐渐放弃了用语言去说服彼此。大家开始想尽办法用手里的乐器去佐证自己的观点，可惜在那一年的秋天结束之前，还是没有人可以让其他人产生共鸣。旋律也好，节奏也好，每个人都在表达，就像曾经的那个小组一样。跟语言不一样的是，器乐间的争吵会让人产生生理上的烦躁。
我想要逃避，没有结果的讨论，也许连讨论都算不上，也许还不如用问题来回答问题。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，在那年的冬天的第一次见面，我感到了大家的倦怠。在温暖的室内，谁也不肯先脱下大衣。
结束它吧。可我并不想先开口，内心很挣扎，我的双脚在地上踏来踏去，释放出我的不安。几秒钟过后，有人开始搓手，刺激我释放出了更多的不安和焦虑，他变本加厉的用拍手给予我强调，渐渐的，其他人开始抖动身体 。空气的温度在摩擦中升高。我们都褪去了大衣。此刻仿佛一个太阳挂在了房梁中央，赤道就在我们脚下。我看到了一个人影，她在指引我，如何打开身体。原来是节奏？我们仿佛完成了一个仪式，这一次我们没有逃避，开始用身边的乐器演奏，回应了彼此。

三
又在工作中走神了。悬在雾中，这个幻想出来的Bside，已经开始在白天影响我了。我可不想失去现在这份工作。老板人很好，待遇还可以，主要是工作轻松，每天只需要跟大家讲讲自己的过往经历。比如：从小玩游戏，哪怕是扇piaji都没有赢过。因为长得瘦小，打架从来也没人带过我，连被打的机会也没有。再比如，中年发福，发际线后移，再也没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，公交车的双排座，永远没人坐在我旁边。
大家最感兴趣的，是我喜欢音乐，却唱歌跑调，坚持有节奏了就可以是音乐，还好没有人要深究一下，毕竟大家的节奏好像都不好。反正不管过程怎么样，最后大家好像都会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，带着不一样的表情扬长而去。接下来这部分，是我最喜欢的工作，我望向下一个人，撑起笑脸。“欢迎来到失败博物馆，请用肉眼看世界”。